山岚

再见。

《成茧》(六)

祝大噶元宵节快乐,至于贺文嘛,以后再补吧,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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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聚散

黄少天攥着行李箱的拉杆,面对站在他和喻文州面前的两位家长有点无力。她们是万万没有料到这种情形的,四人两两目光相对,陷入无言。

喻文州的顾虑还是成真了。

“你们……这是上哪去了?”黄母最先发了问,她一手扶着腰对着两人,看起来还比较放松,而喻母则从两人进门起就脸色极差,她用眼神向喻文州无声地发问。

喻文州也迎着自己母亲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坦白了一切,两位母亲哑然,黄母沉默多半是因为愧疚,黄少天决赛后的状况她是清楚的,她后悔当初自认为了解这个儿子,以为他只需要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和鼓励就会振作起来,自那次出事后她总是顺着黄少天,尽量不主动施加给他压力,可她没料到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连累到别人。

喻母听了解释,别开目光,朝两人招了招手,让他们进来,自己又转身拿过两个玻璃杯去接热水,饮水机水桶里冒着气泡,“咕咚咕咚”的。

喻文州回头看了黄少天一眼,两人把行李放到一边,关了门,一齐坐到沙发上,他俩“约法三章”的第三条,便是如果出现类似情况,一定共同承担责任。

黄少天带着愧意接过喻母递过来的温水,喻文州瞟了一眼他,只见他双手紧握着水杯,甚至有些发抖,差点把水洒出来。

“阿姨,妈,这件事是我先提出来的,我和文州不该向你们隐瞒,对不起。”

见黄少天表态,喻文州也忙道:“刚才也说过,少天本想放弃,是我又要再提,因此我也有一份责任。”

“你们别说的跟我和喻妈妈要把你们怎么样似的,”黄母见此,终是不忍,她试探性地向喻母偏头道,“我看,这也才一天时间,孩子们放松一下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先让他们回校自习,等考完之后再秋后算账?”

喻母闻言转向黄母,又是沉默,最后点了点头。其余三人同时松了口气,黄母心存疑惑,她印象中喻母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如此紧张?她没有多问,领着黄少天准备送他去学校,喻母却在这时突然开口了:“要是小州考试出了什么差错……”

“阿妈!”喻文州本来是刚起身要和黄少天一道去的,突然听到喻母这样一句,他出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黄母和黄少天顿在原地,很是尴尬,两人明显地听出了喻母语气中的责备之意,黄少天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喻文州制止,自己就是那个被指责的人,他垂眸,朝喻母鞠了一躬,说:“阿姨,我和文州瞒着你们出走,确实是我们的错,但请您相信文州,他不是因为这种事就会影响学习的人。”他说完才直起身来。

喻母自觉失态,柔下声来道:“算了……但是你和小州考试前这几天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黄母连圆场道:“也是,考完之前你们少见面,免得相互影响心态。”

黄少天惊讶之余和喻文州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说:“好。”

同租不见面,说起来荒唐,但也不是做不到,实施起来不过是喻文州早起十分钟黄少天晚起十分钟的事情,不过是喻文州后脚出屋门黄少天前脚出卧室门的事情。

两人在两位母亲的默契配合下,竟真的一星期都没有见上面。决赛以后和P大签约一本线的黄少天面对众多不知从何补起的功课起初很焦虑,到了这个节骨眼反而因为一场旅行而彻底释然。

接下来的每天黄少天过得很充实,他想喻文州的心境大概是与他不同的,那个竞赛老师没有看错,喻文州的确是一块高考的好材料,家长老师都盼着他拿下状元,就像当初他们那样期待黄少天一样。

黄少天突然发现他对喻文州的了解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多。这不怪他,喻文州本不就不是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他所有的负面情绪,悲伤,焦虑,厌恶,恐惧,从不会主动表达出来,不会哭,不会喊。

世人皆有七情六欲,喻文州不是圣贤,躲不过这些,却也没有人见过他为之烦恼的样子,只是不知到底是因为自我调节能力太强,还是这些都憋在心底,腐烂成泥。

最后两天作为考场的荣中也要封楼了,学生们做着高中的最后一次扫除,最后一次布置考场,清空自己的书桌和储物柜,垃圾桶里卷子辅导书一摞摞,没有撕书,没有宣泄压力的叫喊,只有排列整齐的课桌,亮得反光的地板,学生们吃力地搬运走自己高中三年存在于这里的一点一滴,背水一战,各赴前程。

两年前,他们为高考假欢呼;一年前,他们为了准备学考和高三同天放假,趴在窗户边对着夕阳中对面空荡荡的教学楼一阵感慨;现在,离别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几天后的高考,仿佛只是要放一次长假,假后便又是相聚。

荣耀中学里的建筑和草木都有些年头,它们见证了事实——学生们总是一批接着一批,来了又去。

黄少天捧着一摞书,慢步踱在树下小道上,每棵树之间牵起一根根白绳,绳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明信片,上面写着来自低年级学弟学妹们对他们的祝福。

本来往年黄少天他们参加这种活动的时候,总觉得高考是一件多么充满青春意味的事情啊,往往以感动自己的方式书写着自己理想中希望受到的祝福,可真到了高三,又有几个人有那个闲心驻足下来去看这些。

这并不是说高考与青春无关,而是高考不应该是青春的全部。

黄少天在他之前匆匆路过无数次的两棵银杏树间停下,因为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他被一张挂在绳上随风翻转的卡片吸引住了。他看得入迷,意识不到捧着书的双手开始发酸,甚至直到喻文州站到他对面都没有听见脚步声。

以至于他抬头猛然发现眼前好奇地探头来看他在看什么的喻文州时,第一反应居然是逃。

他的确也这么做了,抬脚转身就跑,差点把手里的书全摔出去,喻文州目送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噗地一声笑了,黄少天跑到自己认为的安全距离时慢下来细想,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跑?越想越恼,脚步却未停下来,现在这种情况再折回去就更丢人。

等到黄少天跑没影了,喻文州才弯下腰来去把那卡片上的内容看清楚:明信片上没有一个字,只画着一只茧,和一只挣扎着破茧的蝴蝶。喻文州右手在那双花纹精致的鳞翅上摩挲,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黄少天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喻文州说,他想对他说很多次谢谢,想问他会不会觉得累,会不会紧张,愿不愿意把心中所忧也与他分担一番。可他一见到喻文州时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虽说多少有点喻母那句话的因素,但他更多地是出于一种本能从喻文州眼前逃走了。

喻母的提议是明智的,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将两个人分开,让他们一心向着眼前这件事,对两个人都有好处。

高考前夕,黄少天伸了个懒腰,窝在座椅里看着桌上摊开的语文整理,有些无聊。他换了个姿势趴在桌子上,头枕在一条手臂上对着墙壁发呆——墙壁的那一边是喻文州。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屈其两指在墙面上叩了叩,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触电似地把手抽回。

这时,墙壁那边也传来了两声同样节奏的敲击声,模糊的,浑浊的,黄少天愣了,面上滚烫,不知所措。

明明是不成音调的简单两声,黄少天却好像回到了那个晚上,听到了那个少年指尖跳出的音符,他把脸埋进手臂间,还是掩饰不住通红的耳尖。这边的喻文州敲完之后不知为何心情大好,浏览素材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一夜好梦,少年们踏上大好前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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