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

折杨柳（1）

基于《剑侠情缘三》背景设定的伪武侠paro

（没玩过游戏也不要紧）

万花谷喻×藏剑山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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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人活在这世上就是身不由己的。”

老人说着，往火盆里添了一块炭，拨起点点火星。

“无论是位高权重之人，还是武功盖世之辈，都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的，更不要说弱者了。”他放下炭夹，右手回到棋局之中，一子落下，已成定局。

喻文州拿出被团团围困的死子，捏在指间沉吟道：“是了，所以我一开始便是注定身如飘蓬，命似浮萍的。而我居然还幻想能够改变它……”他自嘲地笑了，手指一松，棋子滑落敲入棋罐。

“是我输了。”他说，垂眼不再去看。

老者长叹一声道：“当年教你修习花间游心法本是想让你有一门防身之技，没想到却是害了你。”

“师傅无须自责，无论是修炼花间，还是那日出手，都是我自愿为之……此去恶人谷，不知何时能够回来，文州惟望师傅与师门弟妹能够平安。”说罢他朝眼前人叩了三下，转身欲走。

“还有一事、”老人叫住他，起身走近，“你修习花间心法一事向来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此番让浩气盟的人找来，就没有怀疑过什么？”

怎能不怀疑？这件事一直被掩藏得极为隐秘，甚至同门中也无人知晓，师傅是断不会泄密的，那么还剩下一个只能是……

想起这个人，喻文州不平的眼神便柔和下来。

他们初次相见，是在飞雪漫天的西湖藏剑。

一身明黄衣衫的少年手举重剑跪在雪中，双颊被冻得通红仍是挺直腰板，双臂冷得发抖也没有松懈。

藏剑山庄的人竟是这般的么？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少年是山庄里的外姓子，母亲嫁给了个商人，本来叶家也是靠兵器生意起家，应当是门当户对，却不知为何这叶小姐也未曾被休或者和离，领着少年回了娘家，再未回去过。

山庄里自然是少不了闲言碎语的，更别提二庄主叶晖居然收他作亲传弟子，庄里人都说叶二庄主不精武学，看走了眼，因为这少年表现得实在资质平平。一来二去，在庄里待了几天的喻文州就被迫把少年的事听了个大概。

那日黄昏喻文州师傅有事让他自己随便逛逛时，他发现了坐在落满雪的亭子顶上的少年，少年背对着他，看着西湖和断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唤了少年一声，本想着天寒地冻的让少年赶快下来，未曾想到少年一笑，一招手，他竟鬼使神差地使出轻功踏上亭顶。

少年告诉他自己叫黄少天，他便回报了自己的名姓，瞥到了少年前几日被冻伤的双手，便从腰侧药囊取出一盒冻伤药递给他，黄少天拿着药膏，咯咯咯地笑了，他问：“万花谷的人都是像你这般心善的么？”

医者仁心，这是自然的，但也不会无微不至到这种地步。喻文州也不知自己今天怎么回事，被黄少天笑得怪恼的，无话可说，转身跳下亭子走了。

没想隔天就被翻墙偷偷逃出来的黄少天给撞了个满怀，少年从墙上跳下来时，绑着银杏色发带的马尾荡在空中，衣袖抚风飘飞，好似一只出笼的山鹤。

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让喻文州反应不及被撞倒在地，少年慌忙道歉把他拉起他仍是懵的。黄少天突然看向他身后，目光一凛，拉起他就往码头跑。

两人一路狂奔，竟出了藏剑的地界，到了扬州城。

进了城喻文州才反应过来，师傅要是寻不到他，估计急得能把藏剑山庄翻个底朝天，他急忙甩开黄少天的手，想要赶回去。

黄少天不乐意了：“你这人忒不识趣！我帮你甩掉了跟踪你的人，你倒是连句谢谢都不说。”

喻文州身形一僵，知道这是不能自己一个人回去了。黄少天“啧”地一声，拉起他又开始跑，想必是那些人又追上来了。

“你放心，扬州城我熟的哩！保准把他们绕得发昏！”

喻文州任他牵着，没说话，跑在扬州繁华的街头，快活的风吹面而过，一时间竟也觉得自己像只脱出牢笼的飞鸟。最后扬州城没逛成，倒是把两人累坏了，黄少天啃着糖葫芦晃荡着腿坐在桥上时，他提议他们也许可以回去了。

黄少天嚼着一颗山楂看向他，问他：“所以你为什么会被跟踪啊？”

这么小的孩子，能结什么仇，黄少天想不通。

喻文州不回答，看着桥下的河缓缓流过。

黄少天没趣地翻身下地，领着喻文州上了回藏剑的船。

那天之后师傅便急着把他带回了万花。虽然那是发生在很小的时候的事，但他一直记得西湖边亭上少年恣意的笑，藏剑墙外一跃而下的明亮身影，还有扬州回来船上卧在银杏叶上睡着的模样。

再出世时，正值藏剑山庄名剑大会，江湖各路名侠汇聚于此，比拼武艺，争夺神兵。他随师门赴此盛会，未曾想到再见到黄少天竟是那样的情景。

拜见老庄主的路上要经过剑庐，几个师妹踏进去羞叫一声忙退了出来，喻文州看过去，正是黄少天赤裸着上身，挥着锻造锤敲打着剑胎，上衫堪堪系在腰间。

他闻声望过来，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有外人经过，手忙脚乱地套上外衣，红着脸向喻文州一行人赔罪。

他不记得我了，喻文州心中失落。黄少天已然从当年有些婴儿肥的小孩出落成俊逸的少年郎了，身形也匀称硬朗，也难怪师妹们羞多于恼。

后来他们和一位苍云军将士临时组队参加了名剑大会。师门都觉得奇了，就连黄少天自己也想不明白，喻文州离经造诣万花谷里数一数二，何故要和一个普通的藏剑铸剑弟子参加名剑大会。

毫无经验的三人，竟也一路高歌挺进了三人组的前列。也得多亏喻文州内功深厚，总能在两人支撑不住时来上一招春泥护花，此时敌人攻击便被化解，不再致伤。那位苍云将士也不是等闲之辈，陌刀使得招招生风，持盾捍卫时身姿屹立，反把对手弹得双手发麻。

师兄弟都说黄少天撞了好运，捡到了这么两个犀利的队友，黄少天听到也只是笑，抽出身后轻剑与那人切磋上半个时辰，直把说这话的人打得嘴上求饶才罢手。

在喻文州眼里，黄少天其实并不弱，也不是他师兄弟口中的不习武艺，痴迷铸剑之辈。相反，他很好战，每一场都异常兴奋，拖着重剑上去便是一记鹤归孤山，把对面都给砸懵了。

喻文州有时候其实很羡慕那个苍云，黄少天危险时，他总能上前以刀盾为其挡之，而自己只能远远地站在后头施展离经为其治伤。

他永远都不能在众人面前去护卫他的心上人，只能站在一旁，为他伤口拨去镇痛的内力。

毕竟是初出茅庐，他们自然是没能拔得头筹，散伙宴上三人举杯畅谈，苍云聊起北地与江南不同的见闻，又说浩气盟最近又添了一位年轻刺客，总之就是天南地北地侃。

宴后黄少天送了喻文州一卷前朝名家的真迹，而给即将赴往边关的苍云一副自己亲手打的刀盾。

喻文州看得出来，那刀盾用得都是上好的材料，更重要的是，那是黄少天亲手铸造的，喻文州觉得手上价值连城的画卷，却是比不上那副刀盾的万分之一。

他吃味了，可他没有说出来。

黄少天到了该出门游历的日子，庄里上下都不太放心，喻文州此时向师傅请求让他多在花谷外逗留些时日，其实是陪着黄少天四处游山玩水，他每每向师门回信，一拖再拖，最后转了一圈终于回到了藏剑。

师傅发来的信措辞愈加严厉，他不得不回万花了。分别那日在码头，黄少天折下一枝杨柳交予他，他捏在手中，欲开口时却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笛声。

吹的是《折杨柳》。

他一笑，轻轻抱了抱眼前人，握着杨柳枝，乘船离去，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遂听见有人和着笛声唱到：

“朝朝车马如蓬转——处处江山待客归——”

“若使人间少离别——杨花应合过春飞……”

若使人间少离别……

何故折柳催人回？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