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

《荣国史•世家》（三十三）

还有一丢丢伞修，不打tag了。
————————————————————————
（三十三）一波未平

“哎听说内阁首辅跳崖自尽了，是真的吗？”

“可不就是真的吗，还跟当年代王跳的是同一个山头，真是邪门了。”

“邱癸那个老贼，当年害死了那么多人，现在又来逼人自尽，这下好了，终于遭报应了吧？我听说陛下大发雷霆，马上就把他抓进诏狱，有几个人能活着从里面出来？”

“说起来也真是墙倒众人推，他那些部下见他大势已去，就把他当年陷害代王的事给捅出来了，都抢着邀功呢！”

“只是可惜了叶首辅，把命赔在了这么一个人渣身上，啧啧…”

接到叶修的死讯时，喻黄二人离京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

“你说什么？？！”黄少天猛扯缰绳，陡然停下。

“叶大人薨了！”报信的人又重复一遍。

“哪个叶大人？”跟上来的喻文州一脸焦虑。

“叶修，叶首辅呀！”报信的人急了，两位大人这是怎么了，这还能是哪个叶大人呀。

当真是，晴天霹雳。

凯旋的喜悦已全无，黄少天脸色阴沉地调转马头，挥鞭疾驰，喻文州见状赶忙追上，想要喊住他：“少天！少天…”

喻文州整个人也是懵的，这算什么？他重生是为了救回黄少天的，而不是让其他人代替黄少天去死，现在这种结局，他不能接受。

“黄少天！！！”怎么也追不上，喻文州气急。

这一声怒吼在黄少天听来如此陌生，自二人相识来，喻文州几乎没叫过他全名，他有些不甘地停下来，双手攥得老紧，极力忍耐着。

喻文州追上后见他隐忍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却又正在气头上，依旧用责怪的语气道：“你方才是打算一个人就这么冲回去吗？怕是要把交差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再怎么也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吧？”

在心中叫苦不迭的送信人终于追了上来，碰到喻文州训黄少天，于是趁机把他知道的所有版本都说了出来，但这些版本的共同点是有的，比如邱癸污蔑叶修，邱癸击伤叶修，叶修坠崖自尽。

“总之，锦衣卫们找了一夜的尸体，仍没有发现。”

就如同当年的苏沐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送信人终于完成任务，松了口气道了告退。只剩下两人，喻文州正整理思绪，黄少天却突然说道：“的确，我是不像你一样顾全大局，无论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我只是不能接受，明明我走之前还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死掉了呢？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一切？”

“如果死的人是我，你也会如此冷静自持吗？”

喻文州瞳孔骤缩，抬头看见黄少天的脸，没有疑问，只有平静。

“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也能理解我刚才的心情了？”说罢黄少天自顾自地继续前行，不再管身后的喻文州，对于叶修的死，他先是感觉震惊与愤怒，被喻文州叫住后，又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这些年来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阿姊也是，叶修也是，不久之后，是不是连喻文州也会离开自己，他这样想着。

征战沙场多年，他本应该早已习惯了死亡。但是在面对自己的至亲挚友时，他依旧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这就是所谓人之常情。

喻文州又何尝不明白，他只不过是习惯了理性思考，以至于现在才隐约有一种友人去世的悲哀感涌上心头，叶修对于他而言，既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辈，也是为爱苦守执念的同类。可是比起叶修，他实在要幸运太多。

两人就这样一路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到宫内交差时却被告知太祖因最近发生的事而身体欠佳无法接待，赏赐倒是依旧，因内阁空虚，喻文州接替首辅一职，如此而已。

黄少天回到府内，身心俱疲的他打算给父母请安后就此歇下，却突然被身后传来的一声稚嫩的呼唤叫住。

“少天舅舅！”

声音的主人正是黄少天的小外甥卢瀚文，小不点幼年丧母，到现在还没有黄少天一半高。他兴奋地呼喊着，扑到了黄少天的怀里。

“瀚文…”黄少天勉强地笑笑，摸了摸卢瀚文的头。

卢瀚文见黄少天这样，心想自家舅舅平日里跟他说话的那股劲，心生疑惑：“少天舅舅，你不开心吗？”

黄少天蹲下来，诚恳地回答：“是啊…舅舅的一位老朋友去世了。”

卢瀚文联想近日里听到的消息，问道：“是叶伯伯吗？”

黄少天苦笑，点点头：“瀚文喜欢叶伯伯吗？”

“不喜欢，”卢瀚文摇头，“他总是欺负我，还捉弄少天舅舅。但是瀚文不希望他死……”

黄少天一愣，抓着卢瀚文的肩的双手开始颤抖，露出了一种很无奈很淡然的笑，眼里却噙满了泪水：“我也不希望他死…”

卢瀚文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内疚地低头看着地板，也是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黄少天拍拍他的脸颊，说不早了，叫他什么都不要想，回去好好休息，自己起身来，向院内走去。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释然了，不管是一开始怀疑自己与喻文州的关系能不能继续下去，还是对姊姊和叶修的死的悲痛，他都觉得无所谓了，此时此刻，他有一件非常想要做的事情。

他不想再逃避了，也不想再等待了。

他向父母稽首一拜后并未起身，而是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爹，娘，孩儿不孝。”

一边的喻文州却是找到王杰希，向他询问叶修的真实想法。

“他知道自己是迟早都要遭天谴的。他在这世上，什么都没有，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是复仇的信念，所以当大愿已了之时，他选择了撒手人寰。他的死，与你我无关，是他自己的选择。”王杰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生与死在他看来不过是两种存在方式。

“他们两个的尸骨，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喻文州突然来这么一句，似是与之前的话题无关。

“那我们不妨设想，他们两人都没有死，只是去了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以另一种方式在一起了，”王杰希接过话茬，“而我们这些苟活于世的人，还要接着活下去，去完成我们的那一部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