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

成茧（十一）

我已经能想象整个tag里因为520而洋溢着过年的气息而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发虐文的情形了。

有一点点郑徐的倾向？不过我没打算展开写他们，因为一开始就说过喻黄only，大家就当成兄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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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天光乍破。

黄少天猛地从床上坐起，看向另一张床上的喻文州，揉了把酸胀的双眼，翻身下床趿拉着鞋下楼去洗手间，为了不吵醒一夜过后睡得东倒西歪的同学只得蹑手蹑脚，他往自己脸上泼着冷水，睡意一点没减，撑着洗手台看镜子里的自己，还好，眼睛没肿。

他从洗手间出来，倚着门框扫了眼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轰趴馆，整个室内浸染在墨蓝色中，同学们睡的不怎么安分，靠的近的手或脚搭在一起，黄少天平日里见了，定要拍下来等他们醒来公开处刑，可他现在做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扶着扶梯又上了楼，喻文州还在睡，应该是没有再做梦了，不再梦呓，那拧在一起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了。

黄少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起了带过来的书包，哗哗作响也不怕把喻文州吵醒，他从内层里翻出一板药片，把剩余的几片全部按出来，又开始找水，昨天带过来的都喝光了，剩下来就只有酒了，黄少天看着眼前被自己拿上来的一罐啤酒，突然问自己在干嘛。

他突然想到喻文州昨天晚上帮他推掉酒时说的“未成年喝什么酒”，他才十七岁，他刚刚是想干嘛？

安眠药是严重失眠后看医生开的，因为病情压制的及时，还没有吃完。他本来是想吃半粒好好睡一觉，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药都按出来？还要和着酒吃下去？

黄少天，你在想什么。因为你喜欢的人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就要去死吗？你真的敢吗？你能不能别矫情了？

从出院后得到允许自习时间来三班坐在喻文州旁边后，两人常坐着坐着教室就只剩他们两个人，春意渐暖，黄少天犯了困，趴在桌上睡了起来，喻文州那时不过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教室却是空无一人。

他慌了，四处找人，没一会儿却发现黄少天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他快步走过去把黄少天往里拉了拉，黄少天扭头看他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蓦地笑了，他说：“队长你别紧张，我没想着寻死。”

喻文州看了他一眼，按了按黄少天的掌心又放开，问：“你刚才不是还睡得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黄少天答，“大概你一走我就醒了。我看你不在以为你走了，就出来找你，找到阳台就走不动了，我往底下看，怎么也动不了了，太高了，我怕死，喻文州，我不敢死……”

黄少天逐渐语无伦次，喻文州提高音量喊了他名字，他眼神才渐渐清明，喻文州拉过他的手往自己右手上摸，那是喻文州长了书写茧的食指，喻文州引着他的手在那层茧上摩挲，问：“少天你看它，是不是小了些？”

黄少天被抓住的手变得滚烫，触电似地缩了回去，闪躲着喻文州询问的视线，嗫嚅道：“我…我们回去吧……”

这个喻文州，难道就没有一点自觉吗？

喻文州改握笔方式的事情进行得意外顺利，顺利到他自己都觉得太快了，其实对于他来说最难的是踏出那一步，作出那个改变的决定，坚持这个改变的阻碍便不攻自破。但是对于黄少天来说，虽然能够睡几个安稳觉了，可总会间歇性地怀疑自己正在做的事的意义，但当他看到喻文州投来的询问的目光，他就突然坚定下来，因为一切似乎都有了看得到的未来。

不只是喻母，黄少天也察觉到了喻文州对待他和对待其他人的不同，一开始他把这当作普通朋友和知己之间的区别，但自从他……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喻文州的感情不一般的？黄少天想到这里转过身来，睡梦中的喻文州连身都没有翻一个，他感觉自己突然像垮掉一样四肢无力，索性瘫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

再去想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黄少天的直觉是对的，喻文州是喜欢他，可是就算知道喻文州是在说梦话，黄少天也知道他对这件事有多么的抗拒，喻文州这辈子没少说过违心的话做过违心的事，黄少天觉得，这一次喻文州不会选择他。

黄少天想了一夜，刚才无意的举动让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傻，他想，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呗，至少，至少做对普通朋友吧。

黄少天抓过那些药片想扔进垃圾桶，又觉得万一被喻文州看到了又是好一阵解释，索性又跑到楼下丢进卫生间的马桶里，一拧开关，安眠药随着漩涡被冲出了黄少天的视线。他回过头来，看见昨晚喝多了的同学一脸尿急地守在门口：“黄少你干嘛呢？好半天了……”

“解你的手去吧，管的这么多。”黄少天心虚地拍了那人一把，带上了门。他这么一折腾，楼下的同学醒了一大半，徐景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起身困难，好不容易撑起半个身子又被压了回去，他看清压在自己身上的罪魁祸首后气得大喊：“卧槽郑轩，你给我起来！”

经他们这么一喊，楼下的人算是全醒了，郑轩就比较惨了，他是被踹下床后摔醒的，醒了还得挨上徐景熙劈头盖脸一顿骂，如果不是徐景熙因为起床气凶得让他插不上嘴，他肯定又要碎碎念道“亚历山大”了，想到这里，黄少天不禁笑出了声，惹得不明真相的同学纷纷转过头来看他。

人可真是奇怪呀，前一秒还在寻死觅活，此刻便能如此开怀大笑了。黄少天想着，告别了陆陆续续离开的同学们，临走前徐景熙总算从起床气中缓过来了，一言不发的样子想也是因为刚才对郑轩发脾气过火了又撇不下脸来道歉，郑轩倒是一脸无所谓，黄少天抓住两个人的肩，以送新人入洞房的方式把两人赶了出去，关上门，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他和喻文州了。

他突然觉得屋子里有点暗，于是去拉开窗帘，阳光顿时照亮了整个屋子，太阳悬在远处的一座大厦上，窗外的车水马龙让黄少天想起了他和喻文州约定“私奔”的那个夜晚，那些回忆昨晚像刀子一样一点点剜着他的心，可是此刻他好像释怀了，生活中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等着他呢，他还有爱他的父母，有一帮和他一起开心的兄弟，还有着看的到的大好前程，他像对待什么宝贝一样去细细回想着，晒着太阳，躺在面朝窗户的沙发上，半闭着眼假寐。

不知道躺了多久，他竟然真的有一会儿进入了浅眠，他又在一阵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中清醒过来，但他仍旧闭着眼不动，好奇着喻文州的反应，后者看见了沙发上的他，放轻脚步走了过来，看到黄少天眼睛闭着后拿过一张床上的毯子悄悄盖在了他的身上，喻文州给他肩上掖毯角时轻微的鼻息都扑在黄少天脸上，激得他眼皮带着睫毛轻颤，这就被喻文州发现了，他直起背来，想不出黄少天装睡的原因，但戳穿黄少天他一定会炸毛，思来想去还是假装没有察觉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喻文州刚关上洗手间的门，黄少天就侧倒在沙发上打了好几个滚，喻文州这个人！他边滚边埋怨，滚了几下黄少天就不敢了，生怕喻文州听到动静又出来看，黄少天把自己半张脸裹进喻文州给他盖的毯子上，不禁为自己的未来开始担心起来，他真的能克制好自己，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吗？他连叹好几口气，又恢复原来的姿势躺着，歪着头渐渐地居然真的沉沉睡去，喻文州出来后坐在他身旁，见黄少天还没有起来的意思，耐心地靠着沙发和他一起迎着阳光，一间屋子，两个人，喻文州突然想一直这样下去。

黄少天一觉睡到大中午，两个人回去的路上选择了地铁和公交，回到出租屋看见大包小包整齐地码在门口，还有坐在沙发上许久未见的父亲，黄少天知道自己该走了，两家人在这间出租屋里吃了最后一顿饭，黄母又拍了好几张照片，还拉着喻黄两个拍了张合影，黄少天现在在喻母面前都不敢和喻文州挨得太近，更别提拍照了，他连忙摆手道：“妈你干嘛呢，又不是之后再也见不到了，至于吗……”

喻文州却毫不避嫌地拉过他说：“但这毕竟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在这里了，拍一张也作个纪念。”

黄少天开始怀疑昨天听到的那些梦话都是他的幻觉，不然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还跟以前一样对自己，他偷偷去瞄喻母没什么表情的脸，在镜头前勉强扯出一个还像样的笑容。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两家的家长客气地说着祝福彼此的话，喻母看见黄家东西实在有点多，恐怕要跑两趟，便让喻文州也去帮忙，喻黄两个人一人捧着纸箱搬到了黄父停车的地方，放入后备箱后，黄父黄母向喻文州道谢后坐进车内留下两个孩子做着最后的告别，黄少天低着头不去看他，闷闷地说：“你回去吧，别送了，你越送我越难受。”

这幅样子让喻文州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可他反应过来，将手收了回来，庆幸黄少天没有看到，他纠结了一会儿该说什么，最后只道了一句：“之后见。”

黄少天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好像能看到光芒，他重重地点点头，笑道：“之后见！！！”

喻文州后来后悔了，他本来想着马上就要和黄少天划清界限，就想趁在决裂前再多对他好一点，可他错就错在给了黄少天太多的希望，让后者在美梦被撕裂的那一刻瞬间跌得粉身碎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