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

再见。

《荣国史•世家》(二十八)

(二十八)心有余悸

黄少天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喻文州了。

他这样想着,挥动马鞭的力度又大了些,后面的随从快要跟不上了。一年来,事情进行得似乎很顺利,吉萋的势力正在一点点被摧毁,黄少天的请求却没有得到批准。他只得借着回家省亲的机会再向太祖讨了个慰问犒劳的任务。

他此刻的心情是比较复杂,一方面有着期盼再见的激动,一方面又担心他维护叶修的事使喻文州耿耿于怀。愈往南,心便跳得愈快,疾驰产生的风也是燥热的,丝毫不解心中郁结。

自那之后喻文州真的没有回过他的信,无论他在信中如何解释如何道歉,始终没有回音,要不是有喻文州亲笔定时发回来的战报,他甚至怀疑他已经战死了。

他虽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却不理解喻文州为何如此生气。单独留在京都的这段时间他也想了很多事情,当初答应喻文州似乎有点太草率了,完全没有考虑两人的身份问题和后嗣问题。喻文州突如其来的冷战更使得他的胡思乱想雪上加霜。

“吁——”他勒紧缰绳,远远地见到了迎接队伍前的喻文州,那人保持着官场式微笑,却让黄少天如至寒冬。

他跳下马,牵着缰绳领着队伍缓缓走近,走完慰问程序后,喻文州亲自引他去留宿的地方,虽然亲切,却让黄少天浑身不舒服。

喻文州好像还是那个老样子,在外人面前给足了他面子。可黄少天宁愿他狠狠批自己一顿也好,这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真的很难受。

接到叶修的消息时喻文州几乎要气疯了,虽然他知道不可能仅靠两句话就劝住黄少天,却无法容忍他瞒着自己的做法。

期间喻文州也想过回信,但只要一提笔就想起那件事,觉得还是不可心软,要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才好。可一见到千里迢迢而来的黄少天,就只剩下了心悸,看着身边人儿难掩的落寞神色,他又何尝不想谅解他呢?

他突然听见剑划过空气的声音,转头却看见利刃穿透了那个人的肩膀,那人痛呼出声,猩红的血溅到他的脸上,溅到他提着的灯笼上。

如果那人没有拦到他的身前,这一剑,穿透的会是他的心脏。

他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大喊着:“少天!!!!!!”

他记得自己夺过后来守卫手中的剑,反刺回去,守卫将倒地的刺客团团围住,刺客咬舌自尽了,他慌张地背起黄少天跑着,他觉得很麻木,很不真实,好像这一切都不是他所经历的。

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闻声赶过来的人见状纷纷让路,他只觉眼前一阵模糊,口里不断唤着“少天少天”,黄少天趴在他背上,闷声不吭。

肩部渗出的血浸透了两人衣衫,黄少天觉得黏乎,又觉得喻文州未免太过失态,终于开口道:“喻文州,没有伤到要害,你不要这么紧张。”

喻文州步子缓下来,拐个弯进了自己屋内,把黄少天背到凳子上坐下,站在一旁,显然还没缓过神来。

“你先帮我止一下血吧,郎中怎么也得等下才能来。”黄少天开口打断喻文州的神游。

喻文州回过神来,从部下手里接过纱布,没有看到围观众人脸上见了鬼的表情,到了这份上,他们对喻黄二人的关系心中也有了底。

“疼吗?”他边绑边问。

“疼啊,当然疼。以前说不疼都是骗你的。”以前黄少天受过一些小伤,喻文州给他处理过。

喻文州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有些颤抖,他转身道:“景熙。”

“啊?”正在和郑轩用眼神交流的徐景熙吓了一跳。

“你来。”说着匆匆走出屋子,向众人说了句“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其他人便赶忙各做各事去了,他站在门外背对着屋内。徐景熙无言继续,黄少天就那么盯着他的背影,看他握紧的拳头慢慢地松开。

方才想都没想就挡上去了,看来是一辈子也放不下他了,黄少天想。

不久郎中终于赶来,处理完伤口就走了,黄少天枕在喻文州腿上,屋内只剩他们两人,他仰头,借着烛光看到喻文州布满血丝的双眼。要不是他刚才主动招呼他进来,这人估计要在门口站一晚上了。

想着想着他突然笑起来:“喻文州,我就受了这么点伤你就急成这样,要是……”

“我哪天死在战场上,你该怎么办啊?”

“啪。”

他听见一记耳光,是喻文州自己打在自己脸上的声音,他愣住了,翻个身支起半个身子,只觉得自己脸上也火辣辣的疼。

然后他看见有一两滴泪水从喻文州脸颊划过,喻文州哭了,这是黄少天从未见过的。因为这几个月来受的委屈,他也想气气喻文州,却没想到气过头了。他握住喻文州打自己耳光的手,不知所措。

“文州…”他充满歉意地唤道。

“少天,”喻文州转过头来看着他,“收到你乱来的消息后,我就一直做噩梦,梦到你死了…你可能觉得我有些过于紧张,我也一直在努力地克制自己,但是也能不能请你,稍微体谅一下我呢?”

“我只希望少天好好的,好好地度过这一生。”

他只是再也不想茕茕度过这余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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